1
那是一個漫長的冬季,
聽不見大地解凍的聲響。
四周一片漆黑,
聽不見鳥兒的歌唱。
東方,徐徐開啟的地平線上,
太陽還在黎明之前的痛楚里憂傷。
母親們手持寒光閃閃的鐮刀,
赤足行走在蜿蜒幽深的村巷;
父親們高舉砸爛舊世界的鐵錘,
袒胸露背在烈火里鍛打輝煌。
一種聲音劃破世界的東方,
沖破黎明的天空飛濺光芒。
沉靜的枝頭懸掛沉靜的果實,
等待第一百個春天欣然造訪。
比春天先期到達的是父親和母親們,
他們最早接納開啟黎明的第一束曙光。
父親和母親們寂靜如光,
捧起德譯本的《共產(chǎn)黨宣言》;
他們悄悄朝一面紅旗下靠攏,
把“英特納雄耐爾”齊聲歌唱:
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,
奴隸們起來,起來;
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,
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!
沸騰的熱血染紅了紅旗的封面,
誕生于一百年前的旗幟在黎明中飄蕩;
讓960萬平方公里土地
絕望中燃燒光明和希望。
風在漫長的冬夜穿過胸膛,
被山間殘月洗得一片蒼茫。
城市暴動屢遭挫折,
一次次起義受到重創(chuàng);
在茨坪清涼的月光下,
年輕的毛澤東苦思冥想;
中國革命的出路究竟在哪里?
黎明的曙光何時照亮地球的東方?
雞鳴撕破晨曦,他寫下一行大字:
農(nóng)村包圍城市,武裝奪取政權!
長路漫漫,長夜茫茫,
勞苦大眾,有了有板有眼的思想。
革命一旦有了理論的先導,
就像鳥兒長上了飛翔的翅膀。
2
草鞋、綁腿、斗笠、八角帽,
傳來一路高歌一路激昂;
黃洋界,一座隱身在云里的山,
斷崖的傷壁上槍炮聲還在回蕩;
子彈已經(jīng)打穿了九十九面旗幟,
第一百面旗幟還在西風里飄揚。
那流動不息的大渡河與赤水,
仍在日夜高喊:北上,北上。
向前進,向前進,
在飛機大炮的圍追堵截里,
走過南方的火樹流光;
在幾十萬大軍的圍剿中,
走過北方的萬里河山,
父親們偉岸的背影一派高昂。
雪山與沼澤,艱難與險阻,
走過萬水千山,走過四海八荒;
雄鷹在長空里凍折了翅膀,
聽見生命降生的哭泣如殘陽。
動蕩的歷史呈現(xiàn)生命萬狀,
他們的命運在絕境生出希望。
六盤山,天高云淡,望斷南飛雁,
700年前西征的成吉思汗止步悵望。
西風凜冽,冰雪漫卷,
信仰的鋒刃刺破萬丈屏障。
一個倒下去,更多的人站起來,
紅軍戰(zhàn)士的旗幟在地球的極地飄揚。
一代偉人在歷史的長河里思索:
今日長纓在手,何時縛住蒼龍?
跋千山萬水,涉驚濤駭浪,
只為尋找療治民族創(chuàng)傷的藥方。
受苦受難的父親與母親啊,
從中國的南方來到中國的北方。
從瑞金出發(fā)到貧瘠的陜甘會師,
從鼎盛時的30萬人只剩3萬人。
艱辛與困難難以想象,
嚴酷的封鎖封不住信仰:
自己動手,豐衣足食,
自力更生,奮發(fā)圖強。
我能夠想象那些士兵的芳華,
正處在莊稼拔節(jié)的大好時光。
手里的镢頭肩膀上的槍,
山頭上的紅旗嘩啦啦響;
勞動的號子響徹云霄,
肩上的舊傷又添了新傷。
他們食不果腹卻為信仰而死,
埋葬他們的土地瘋長出莊稼的芬芳。
懷揣拯救民族危亡的信念,
度過窯洞的陰濕和歲月的漫長。
硝煙彌漫的路上殘留依稀的槍炮聲,
雪地里封存的腳印如種子一天天生長。
山上的軍旗被風搖得嘩嘩作響,
一孔孔窯洞抬高了世界的目光。
閃閃的紅星燎原北方和南方,
拯救苦難的種子根植在骨頭上。
失敗是成功之母
中國革命有了實事求是的基因和新的領航。
他們的心中豈止是數(shù)萬甲兵,
而是百萬雄兵、萬里河江。
我聽見一架架紡車吱扭扭作響,
一幅新中國的版圖閃閃發(fā)光;
我看到一些普普通通的窯洞
花格格窗子單扇扇門深扎在厚土上。
窯洞夜色里不滅的燈盞,
把中國廣袤的土地照亮。
數(shù)以千計的青年才俊,
在繁華的城市向著這里眺望。
一個雙膝打著補丁的領袖,
在泥土筑建的講壇上語重心長。
泥土彌漫的窯洞
散發(fā)著《論持久戰(zhàn)》《矛盾論》《實踐論》
《論聯(lián)合政府》的一縷縷墨香。
他手握的那支毛筆很輕,
很重的墨跡卻刻在中國人的心上。
多少年過去了
仍散發(fā)著哲學的光芒。
在很長的一個時期
成為一個政黨的經(jīng)典與治國華章。
一百年了,鐮刀和鐵錘
仍把一座江山敲得叮當作響。
3
和平與建設、溫馨與遐想
無一不來自父親們的手掌。
這一天,清純的陽光
靜靜照在中國人的身上;
所有流浪的鳥兒
都被天籟喚回到村莊;
逃荒避難無處安身的人們
在樹下嗅到了新麥的清香。
炊煙和稻香直達天庭的中央,
四萬萬同胞在同一天群情激昂;
五湖四海的頭顱在碧藍的天空仰望,
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;
淹沒了苦難的昔往和流離失所的村莊,
剝削與丑惡、地主與惡霸無處躲藏。
我至親的爹娘站在新生的土地上,
將祖母汲水的黑瓷瓦罐洗得錚亮;
他們高高舉起五星旗幟,
身穿打著補丁的衣裳;
挺著驕傲的胸膛,
奔走相告在村巷:
翻身不忘毛主席,
幸福全靠共產(chǎn)黨。
勤勞的人們啊
從凌晨將等候千年的心燈點亮;
在黎明之前從四面八方出發(fā)
虔誠守候在圣潔的天安門廣場;
向往和平的人們誰不欣喜若狂,
誰又愿意錯過等候千年的第一縷曙光?
父親們站在整個秋天之上,
陽光與陽光在白晝與夜晚交替合唱。
聽見解凍的天河奔騰不息,
宛如十萬面牛皮鼓轟然敲響。
鏗鏘的鼓點源自對苦難的釋放,
源自一個民族英雄浪漫的歌唱。
一個大寫的人
信步走在所有人的前方。
他的巨手向上輕輕一揮,
烏云彌漫的天空就升起太陽。
他的巨手在寬厚的肩膀上奮力一托,
就托舉起一個民族至高無上的榮光;
托舉起站立起來的脊梁,
托舉起四萬萬中國人的自信和半個東方。
4
因為許多年前的一個約定和召喚,
抑或是一次徹夜難眠的期許與衷腸;
還有鐮刀和鐵錘鍛打的熊熊烈火,
把牢底坐穿的血肉之軀烤得發(fā)燙。
一群受苦受難的勞工舉著鐵錘,
把羈絆千年的鐵鎖鏈奮力砸響;
把地獄里銹跡斑斑的棺槨砸響,
把幾個世紀的萎縮和腐爛一同砸響。
紅色的五角星、紅色的袖章和紅纓槍
像崇高的信仰牢牢駐居在我們的心臟。
我從黎明之前就打理好遠航的行囊,
跟情同手足的兄長走在前行的路上;
在啟明星升起的時刻,
一同追星披月迎接破舊立新的太陽。
期待已久的一天必然來臨,
也必然充滿目標和希望;
就像長夜過后冉冉升起的太陽,
誰也無法阻擋沖破烏云的光芒。
親人們從遠方放飛和平的鴿子,
勝利和解放的消息像清爽的月光。
中國,中國,崛起在世界的東方,
孕育了一百年的大太陽;
一旦沖破了烏云的重重圍剿,
前進的步履什么力量也無法阻擋。
母親的旗幟牢牢根植在父親的山崗,
無時無刻不在體現(xiàn)強大的力量。
我真切聽到:
“西風烈,長空雁叫霜成月”的殘陽里
鮮艷的紅旗依然蒼涼悲壯;
“雄關漫道真如鐵、而今邁步從頭越”的高亢吟唱里
向前向前的軍號聲
在風雨秋霜中依然嘹亮。
我熟悉每一度秋風凄雨中滄桑的臉龐,
自信的目光來自一個民族對未來的擔當;
在英雄鮮血澆灌的土地上
諦聽谷雨的滴聲在季節(jié)深處鮮花怒放。
5
我也曾在一面旗幟下高舉過誓言,
我更愿意把自己放在石頭上磨得錚亮。
這塊紅色的黃色的黑色的土地上,
真理的產(chǎn)生來自徹夜難眠的思考,
來自一個東方大國的信仰與擔當;
“雄赳赳氣昂昂,跨過鴨綠江”,
成群結隊的腳步行走在向前的路上;
堅韌不拔的夸父們日夜兼程,
追趕著星辰消失在保家衛(wèi)國的戰(zhàn)場。
在帝國主義虎視眈眈的挑釁中,
那個偉大的父親巍然屹立在東方;
他向愛好和平的人們宣告:
一切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。
在放飛鴿子放飛夢想的土地上,
用“兩彈一星”撐起民族的富強。
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,
一同規(guī)劃和建設日新月異的城鄉(xiāng)。
在四季更替的陽光里
帶足布滿母親指紋的干糧;
幾度迷茫和彷徨中
找到了民族前進的方向和復興的秘方。
我聽見昆侖山的冰雪融水
在巖石深處醞釀著歌唱的欲望;
新生的種子和芬芳的果實,
爬滿了熱情飽滿的詩行;
動情的云雀與日月同輝與眾神同樂,
江河奔騰不息,天籟地鳴余音繞梁;
正如嬰兒從母親的子宮里誕生,
天宇里響滿自信和生長的力量。
腐朽和死亡
只能在等待中又一次呻吟和死亡;
所有的尊重來自人民大眾的愛戴,
要想不朽最好不要把名字刻在石頭上。
要想人民記住你的名字你的恩澤,
就得把人民的冷暖緊緊貼在心上。
勤勞和勇敢
把最普通的生活釀造成美酒瓊漿。
我心中昌盛了百年之久的欲望,
在嚴霜寒雪中像青松與臘梅傲然生長;
哪怕把思鄉(xiāng)的星空
仰望到最后一顆星星殘留在山崗。
擁有夢想和希望的人
就擁有燦若星河的夜空和希望;
即使長夜難眠宇宙茫茫,
也不會生發(fā)一點孤獨和惆悵。
在百年追夢的路上,哪怕倒下去,
也要壯烈地倒在母親的懷抱和父親的身旁。
6
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光明,
每一棵小草都有自己的力量。
哪怕前行的路布滿刀山火海,
也不能有一絲的氣餒與彷徨;
每一個村莊和每一株草木
都是夢起飛的地方。
因為有了夢,
我的焦巴洋芋兄弟們
走下山崗走出千年如一的村莊;
越??缪?,
變成制造商和大國工匠;
榮獲共和國勛章
走進莊嚴的人民大會堂。
這一切源自烈士對生命的慷慨,
源自鐮刀鐵錘植根中國大地的信仰。
模糊是記憶衰退的前兆,
遺忘是一個民族失敗的硬傷。
那些被歲月磨洗后仍發(fā)亮的名字,
那些刀刻在公園里的一座座雕像;
必然與奉獻和犧牲有關,
也必然至高無上。
是鮮花就要做一次艷麗的綻放,
平原和高山,雪山和沼澤,南方和北方;
貧瘠和肥沃,哪怕春盡秋深,長夜漫漫,
也要開放出生命的堅挺與芬芳。
這是金色的十月,
一團團希望的火焰燃燒著人們的心房;
四面八方的門窗徐徐打開,
一盞盞通紅的心燈如期點亮;
不管是啟明星還是月亮,
都向著兒女們回家的方向。
一百年了,紅色的火種燃燒得正旺,
奔跑的腳步又一次起航;
無邊的田畝上
飽滿的莊稼以骨頭的品質生長。
來吧,穿上慶典的衣裝,
不要猶豫和彷徨;
三弦和口弦,
舞蹈和歌唱,
安召和鍋莊,
哪一樣不是生命的祝福和絕唱。
來吧,高舉父親的旗幟,
帶足母親的盤纏和干糧;
騎著高貴的白馬
再一次擁抱涅槃的鳳凰。